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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家照相馆开了90年,每天只有两三人登门,老板为何苦苦坚守?

2020-09-01发布     转载自:百家号:齐鲁壹点     上传用户:舞青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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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家照相馆开了90年,每天只有两三人登门,老板为何苦苦坚守?

 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等待,成了廖志维每天必修的功课。有时从早等到晚,等不来一个客人,老廖只得从不足三平米的摄影室走出来,落寞地掩上斑驳的玻璃门。

 

  老廖经营的林玲照相馆,是奉城老城(位于今上海奉贤区奉城镇内)仅存的、“活”着的老街记忆。千余米长的老街,曾是老城***热闹的集镇区域。然而在20世纪30年代的战火中,老城遗迹消失大半,留下***后一段古城墙和一座重建的比丘尼道场;东、西、南、北老街,则随着此后一代代原住民的迁徙,变得萧条。

 

  只有这气味潮湿、灯光昏暗的“三平方米”,以从前的面貌,陪伴老街度过了悠悠90载。老廖是继祖父、父亲之后,这间照相馆的第三代主人。

 

  廖志维坚持每天开门,不忍心关掉它。尽管照相馆的经营,早已随老街一同沉寂下去,时常让等待与盼望徒劳无功。但它毕竟寄存了数不清的老街人青春的印记,寄存了老街曾经历过的日月星辰。

 

  而即便不是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,老廖仍有不舍的理由:“就怕关了店,以前的邻居们认不得回来的路。”

 

这家照相馆开了90年,每天只有两三人登门,老板为何苦苦坚守?

廖志维和他三平米的摄影室。(本文照片:杜晨薇/摄)

 

  失落的匠人

 

  “照相能有多少技术?”这话从廖志维嘴里说出,不屑的洒脱中,带着那么几分物是人非的味道。

 

  曾经何时,谁也想不到照相这件事会从一门少部分人掌握的精英技术,变成毫无门槛的普及技术。举起手机,人人都可以是摄影师。先进的照相设备,可以高速、高清地记录下任何场景、任何画面,甚至把摄影师变成一个不费吹灰之力,就能进行光与影的艺术创作的“傻瓜”。

 

  躲不开技术革新的巨浪,廖志维成了***无奈的一代摄影人。

 

  1930年,上海见过照相机这一“西洋景”的人尚不多。凭着一身“洋技术”,廖志维的祖父林葆英把林玲照相馆的前身,竹影轩照相馆开在了奉城东街上。

 

这家照相馆开了90年,每天只有两三人登门,老板为何苦苦坚守?

祖父林葆英

 

  这是当时整个浦南地区***的照相馆。因为稀罕,起初的生意并不热闹。老城里的和周边城镇乡村的人们甚至一度怀疑,要是被那黑突突的盒子“咔嚓”闪一下子,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。

 

  可猎奇是人类的本性。随着林葆英的摄影作品流传出去,越来越多的人踏进林家的大门,穿上自认为隆重的衣服,记录下珍贵的一瞬。一些不识字的顾客,哪怕从头到尾不认得“竹影轩”三个字,也清楚记着它在东街93号,并亲切地唤一声“林家照相馆”。

 

  林家照相馆拍摄的老照片。

 

  到了廖志维父亲手里,林家照相馆真正迎来它的黄金时代。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上海,摄影渐成风气。市区的顾客知王开照相馆,黄浦江南岸广袤的土地上,“林家”的名头也颇为响亮。

 

  白天,父亲和祖父扛着机器、骑上自行车四下忙碌,年仅几岁的廖志维就捡起一张张厚厚的胶片把玩。这是廖志维闯进摄影世界的起始点。***初,是学着摸胶片。书本大小的老胶片,一张仅能成像一次,这还是在准确安装的前提下。若是搞错正反面,拍摄的照片就“糊”了。廖志维摸索了大半年,总算过了这一关。

 

  而接下来要口传心授的,是显影药水和定影药水的配方。在尚不能家家用电的时代,照相馆做的是晴天生意。林家的摄影室就是一处装着玻璃顶篷的小屋,屋顶挂着几条长长的布,光影变幻,就靠摆弄这几个布条的空间位置。遇上雨天,光线不够了,就直接闭门谢客。而囿于每家照相馆搭建的摄影棚光照条件均不相同,决定***终成像效果的这两种药水,就成了绝密的法宝。

 

  “十几种化学成分,先加什么,后放什么,放多少量,是老一辈根据习惯和摄影棚独特条件试验出来的。父亲把它们写在一张字条上,每次调药水,都要拿出药房用的小杆子称,仔细地确认,单位精确到‘钱’。我在一旁学习,错一次,药水报废;错两次,就要挨打了。”廖志维也记不得具体哪一年出师,但学徒的路走得并不容易,廖志维***终还是放弃了学习修片和着色两个更高阶的环节。

 

  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,一度公私合营的林家照相馆又一次面临转制。当时已挑大梁的廖志维从公家手中接回照相馆,正式更名为林玲照相馆,重新开始了私人经营。原以为可以继续守着一成不变的技术过活,2000年前后,全国第①台数码相机正式进入上海市场,一代摄影人的技术动作随之转变。也是自那时起,照相这门精英手艺开始跌下神坛。

 

  从胶片相机的流行,到数码相机的出现,至少经历了两辈人。而一台数码相机从30万像素到3000万像素的演变,却只花了十数年。廖志维用半年时间学会的第①代全英文电脑修图软件,则在更短的时间里,完成了又一次的更新和升级。

 

  廖志维时常还会反问几句,难道学了半辈子的手艺,就这样再也用不上了?答案略显残酷:再好的匠人,终将拜倒在高速迭代的技术面前。

 

  摆弄着手中的数码相机,廖志维总觉得自己身上少了点匠气。

 

  回不去的老城故事

 

  在摄影师的观念里,时间要精确到秒,甚至更小的单位。

 

  胶片时代,按下气动球阀的速度和底片放入显影药水的时间密切相关,为了让照片的感光效果达到***佳,摄影师必须反复练习,把握二者精确的函数关系;数码时代,摄影师不断调节光圈和快门速度,以便控制进光量在***合理的区间,捕捉到***佳的图像效果。

 

  这是这个职业独有的,对时间的机敏。然而,当时间被不断放大到以年计数、甚至以年代计数的时空概念里,摄影师却极有可能变得“木讷”。

 

  直到奉城东街拓宽后很多年,廖志维才意识到,老城的辉煌再也回不去了。

 

  改革开放后,老城开始拓路,青石板变水泥,临街的林家照相馆其中一间屋子也为让路而拆除。城市化和现代化的进程,让每个老城人都为之振奋。老城里渐渐有了烟囱高筑的厂房,有了小汽车开进开出,有了外乡人……

 

  老城里那些需要办工厂工作证的、身份证的、企业单位证明的人,每个都要跑到林玲照相馆,拍一张证件照。***忙碌的20世纪90年代初,廖志维的妻子缪彩珍索性辞了工厂里的工作,回家专职给老廖打下手。“那时候,一天接待几百个顾客是常有的事情。一家人齐上阵,都要轮着吃午饭才干得过来。”

 

  老街上的工厂越来越多,像是某种潜在的置换条件,原住民则一个接着一个的搬走。有一些是因为生活条件好了,买了城镇里的房子;有一些则是为了外面更多的选择和发展机会。像廖志维这样的本地经营户,陆陆续续都关了店门。老街上的人,看着面生。

 

  廖志维的眼睛只盯着照相机上那枚小小的取景器,并未察觉到这一切。老街坊虽然搬走了,需要拍照时,还是会专程跑回来找“林家”这块金字招牌。外乡的“新邻居”则把老城的摄影市场变得更大:他们不满足于廖志维提供的一寸照、两寸照的业务,提出新的要求。

 

  “这些打工仔几年回不了一趟老家,想在我这拍一张带背景的全身照,寄回家里给老人小孩报个平安。”廖志维便专程跑了一趟市区,买来几幅有山有水的背景板,依旧在那三平米大的小房间里,制造着人们的梦和念想。

 

  直到有一天,廖志维不忙了。甚至在摄影室呆坐上一天,也不会有人上门叨扰。老廖恍然意识到,外面的世界变了。

 

  老街上新开了几家照相馆,有些甚至可以承接更加复杂的婚纱摄影业务。证件照的拍摄也突破了场景的***性,身份证件照可以在派出所拍了,外来人口登记照可以在镇上的社保中心拍了,普通人哪怕举起手机随意按下快门,也能即时得到一张自拍照。“谁会专门跑一趟,来寻我这个老头子呢。”

 

  当然,这还不足以抹***一个老摄影师的自信心。强烈的挫败感来自长期坚持的习惯,有天被判定是错的。

 

  这几年,开始不断有人“指责”,廖志维那些把人脸拍出明暗面光影效果的证件照“不行”。人们要求他,“把脸再P(修图)白一点”。白,更白,白到五官不再有阴影层次和立体感时,处于强烈的矛盾和自我怀疑中的廖志维,却总能听到一句来自顾客的“谢谢”。

 

  这还是原来的老城吗?廖志维从来不敢想这个问题。

 

这家照相馆开了90年,每天只有两三人登门,老板为何苦苦坚守?

客人时常会提出要求,照片要P得更白一些。

 

  准百年老店的隐痛

 

  2020年是林玲照相馆经营史上的第90年。多数老客人临走时不忘补一句玩笑:小林,你这里很快就是百年老店了呀。

 

  小林就是老廖,十几岁时就从了母姓“廖”,但老城里的旧相识依然改不了口。就像老廖应该姓林一样,人们觉得,这家照相馆,也应该永远姓林。

 

  结束几十年的公私合营后,廖志维把曾更名为奉城照相馆的小店,重新换上了林家的招牌,林玲照相馆。

 

  “林”,自不用说,而“玲”,则取了女儿的名字。老廖的心思浅显:他想让女儿把小店传承下去,开成真正的百年老店。

 

  “要说开店不是为了赚钱,那肯定是假话。”老廖的店,虽是自家生意,没有房租成本,但只要开着门,总要牵扯人力进去。如今营收惨淡,一个月的买卖只够零星补贴家用。老廖几次想着“要不要涨点儿价?”想想又作罢。

 

这家照相馆开了90年,每天只有两三人登门,老板为何苦苦坚守?

  林玲照相馆至今仍沿用10年前的价格体系,一寸照15元,两寸照20元,即便周围其他照相馆的价格已翻至两倍以上。

 

  但寂寥的老城,命运已注定——随着近年来周边工厂的陆续关停,老街上的住户又一次选择搬离,林玲照相馆虽颇具价格优势,依然逃不开门庭冷落的结局。

 

  老廖也曾试着把照相馆迁到人流密集的奉城镇沿街店铺里。可不到半年光景,林玲照相馆还是回了原址。“的确,生意好了,可好多老顾客都不认了,说那是冒牌的‘林玲’。我还折腾什么呢。”

 

  廖志维想起一桩旧事。2000年初,作为上海当时为数不多掌握修图技术和数码照相机技术的摄影师,柯达公司曾组织了一批在市中心开店的“老法师”远赴奉城老街,找廖志维取经。当时就有人劝老廖,乡下拍照的人毕竟少,去市里开个店,准火。

 

  老廖没走,个中原因如今也很难说清,可能包括难以承担的成本,以及背井离乡再立门户的风险。老廖甚至怕,“关了店,以前的邻居们就认不得回来的路咯。”

 

  总之,老廖和这条老街,深深地捆绑在了一起。离了老街,林玲照相馆就不再是准“百年老店”。而离了这家照相馆,老街也将失去***后的、活的历史记录者。

 

  那天和廖志维聊了足足一个下午,未见到一位顾客登门。临走时我问廖叔,“能帮我拍张照吗?我不要P(修图)白的那种。”廖志维爽快答应。

 

  他起身从裤兜掏出一串钥匙,用里面***短的那一把打开了书桌左侧的抽屉,掏出一台数码相机,并示意我,坐在蓝色的背景板前。他像个指挥战事的将军,引导我如何转头、摆手,一切落停的瞬间,他抓起相机按动快门,成了。

 

  那一刻的廖志维,眼睛里有光。

 

  廖志维与他的林玲照相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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